现在,中国文学史方面的新著越来越多,规模也越来越大,成就当然不能否认。不过,这方面的问题也相当突出,其中比较明显的一个偏向是忽视了人的主题。具体说来,主要是相当一部分著作在对作家分析时,着力介绍、阐述其生平事迹和思想,或多或少地忽视了创作主体的个性性格、艺术心理、气质人品等等,因而对作家艺术风格、艺术特征的分析不仅肤浅,而且显得没有着落,有一种见物不见人的感觉。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,《程氏汉语文学通史》一书,给我们带来了几分惊喜。本书的成就当然是多方面的,但是最值得注意的是在文学史的写作中突出了人的主题。
文学史,说到底主要是阐述文学的发展过程和总结其演化规律的历史。其发展也好,演化也好,原动力是人,是人性的张扬,是人的审美心理发展、变化的历程。所以,早就有人说过这样颇有分量的话:“文学是人学。”因而文学史从根本上说便是“人性赋予语言以内在生命的艺术创造演变过程的历史”(吴调公),丹麦文学史家勃兰兑斯称之为“灵魂史”。文学史编撰者与其他史家不同的地方主要在于:他所面对的是一个个有着个体生命的作家和作家创造出来的、深深地打上了他们人性化烙印的、有血有肉的、活跃着生命的作品,由此文学史家写出的文学史应是人性的艺术创造演变过程的历史。因而,文学史中对创作主体即作家本人的分析,尤其对其独特的个性特征、艺术创作的心理特征,以及气质、人品、生活态度等方面的分析、阐述特别重要。而恰恰是在这方面,《程氏汉语文学通史》一书为我们提供了良好的范式。本书在分析作家时,不仅较为详尽地介绍、阐述了他们的生平事迹和思想特征,而且特别注意对其个性性格、艺术心理、气质人品等等进行深入的分析和阐述,同时又精到地论证了其独特的性格、独特的艺术心理、独特的气质人品等等对其艺术创作的深刻影响。如书中对诗人李贺所作的分析就相当精彩:
李贺是个胸怀大志、十分自负而又极端敏感的诗人,却不公平地受到排挤压迫,……李贺对时间怀着飘忽、虚幻以及浓重的感伤意识。总之,在审美心理上,正如余光中所说的,韩愈周围的几个诗人几乎都有因精神压抑、苦闷而造成的心理变态和灵魂扭曲。……在艺术表现上,他们的诗歌世界往往是超世俗、怪异、畸形的,他们的诗写得晦涩、乖戾、背理……
应该说,这样的分析才真正反映出文学作为“人学”的特殊性,才更贴近文学史的实际。其实,书中这样的例子多不可数,如对王维、李白、杜甫、李商隐、柳永、苏轼、陆游等等作家的分析也同样精彩,尤其在作家个性、心理、人品等等对其创作的影响方面的分析、阐述,无不令人一新耳目。